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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利民:吴罗五文采,绝艺有传人
【发布日期:2013/11/11】【作者: 管理员 】【来源: 苏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 】【阅读次数:1599】【字体 】【打印 关闭窗口

苏州是著名的丝绸之乡。民间历来用“绫罗绸缎”指代珍贵的丝织品。罗,便是这些珍贵丝织品中的一员。

“罗”原是指一种纺织方法,后来专指用此类方式编织的“质地轻软、经纬组织显椒眼纹的丝织品”(《词源》1350)。它“用合股丝以罗组织组成,质地较薄,手感滑爽。外观似平纹绸,具有由经纬纱绞合而成的有规则的横向或纵向排孔,花纹美观雅致,兼又透气。”(《辞海》1679)屈原《楚辞·招魂》,即有“蒻阿拂壁,罗帱张些”之句。《释名·释采帛》曰:“罗,文路疏也。”王逸注:“罗,绮属也。”绮罗织物历来为人们所喜爱。白居易《杨柳枝二十韵》诗有“身轻委廻雪,罗薄透凝脂”之句。朱彝尊也有“春绢秋罗软胜绵”之说(《鸳鸯湖棹歌》)。

由于织罗工艺复杂,织工精细,美观典雅,穿着舒适,是一种珍贵面料,古代大多用于皇家官衙制作服饰、帘幕帐帷、屏风櫊扇等所用。罗服饰更被看作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三国志·魏志》卷9所言:“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从大将军以上,皆得服绫锦罗绮纨素金银饰镂之物,自是以下,杂綵之服,通于贱人。虽上下等级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后丝罗织物在民间流播时,亦为富豪商贾殷实人家广泛使用,制品之多,足见人们的钟爱程度。如罗襦、罗窗、罗屏、罗床、罗幔、罗幌、罗幕、罗帏、罗帷、罗帐、罗褥、罗衾、罗被、罗髻、罗巾、罗衣、罗袍、罗衫、罗襟、罗袖、罗袂、罗带、罗囊、罗帕、罗裳、罗裙、罗袴、罗袜、罗鞋、罗扇等。绮罗,在古代诗词中,常用以指代富贵之人。唐·聂夷中《咏田家》云:“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宋·张俞也有《蚕妇》诗道:“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苏州织罗技艺历史悠久,考古工作者在草鞋山遗址发掘的碳化纺织物残片,即是以野生葛为原料的罗纹织物,距今已经有六千多年的历史。可以说,苏州也是罗的故乡。

苏州丝织业发达,加之南方湿热,轻罗薄纱最是适宜,古代诗词中多有描述。如唐·杜荀鹤《送人游吴》诗云:“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白居易《长洲曲新词》有“茂苑绮罗佳丽地,女湖桃李艳阳时”,《夜游西虎丘寺八韵》有“香花助罗绮,锺梵避笙歌”等句,都以“绮罗”来指代贵人。在苏州虎丘塔也发掘出了吴越国时期的四经绞罗。可见,到隋唐之际,绮罗服饰和织罗技艺在苏州已十分普遍。

苏州织罗技艺高超,至迟到宋元之际,已经名闻天下,有“吴罗”之称。南宋吴曾所撰《能改斋漫录》卷15就有“少卿章岵,尝官於蜀,持吴罗湖绫至官”的记述。到明清两代,吴罗更成了丝织品中的佼佼者。明·田艺蘅《留青日扎》有“今吴地出水纬罗”的记载。(转印自《艺文汇考·服饰篇》卷十)明·张时徹《采葛篇》有“吴罗五文采,蜀锦双鸳鸯”之句,对吴罗色彩倍加称赏。明·胡奎《斗南老人集》卷四《暮春病起》诗云“春日迟迟出谷,桃花能红柳条绿。……绿窗剪刀金两股,剪吴罗,对花舞。对花舞,为花歌……”明·唐时升《游盘山记》云:“是时秋暮,崖间树色绚,如鸡冠,如翠羽,如蒸栗,吴罗越绵不足为丽也。”(转引自清·蒋浦等奉敕所撰《钦定盘山志》卷12)更将吴罗看作为审美评判的标准。

明代苏州丝织业极为繁盛,其中就包括罗的织造生产。据张瀚《松窗梦话》载:“大都东南之利,其莫大于罗、绮、绢、紵,而三吴为最。既余之先世亦以机杼起家,而今三吴之以机杼致富者尤众。”当时除南、北两京外,“苏州、杭州等府,亦各有织染局,每岁造解有定数。”(《明会典》卷一百一)苏州等织造,后来还承担了织造龙袍的重任,其中就有以罗为面料的龙袍。织造技艺之高,为当时之最。《天工开物·乃服·龙袍》:“凡上供龙袍,我朝局在苏杭,其花楼高一丈五尺,能手两人扳提花本,织过数寸即换龙形。各房斗合不出一手,赫黄亦先染丝。工器原无殊异,但人工慎重,与资本皆数倍,以效忠敬之谊。其中节目细微,不可得而详考云。”

明中叶,苏州东北半城已成丝绸生产的专业区,“居民大半工技”,“皆习机业”。嘉靖《吴邑志》:“绫锦紵丝纱罗绢,皆出郡城机房,产兼两邑,而东城为盛,比户皆工织作,转贸四方,吴之大资也。”可见,罗是苏州丝绸业的重要一宗,并已流播民间

入清以后,康乾盛世之时,“郡城之东,皆习机业”。“织作在东城,比户习织,专其业者不啻万家”。吴罗的织造技艺也更上层楼,有花罗、素罗、刀罗、河西罗、秋罗等类, 品种繁多,成了丝织品中的佼佼者。据古籍记载,苏州还有新罗巷、孙织纱巷等因生产纱罗而得的地名。

除苏州城区外,明清之期,城郊太湖之滨的村镇也多有丝罗生产。《太湖备考·风俗》说:太湖周边“以蚕桑为务,地多植桑.凡女未及笄,即习育蚕.三四月谓之蚕月,家家闭户,不相往来.”《太湖备考·物产》更进而明确指出:“罗。出东山。有花、素二种。”

罗,作为苏州丝品奇葩,一度曾在苏州城乡盛开。但随着清朝覆亡,随着其主要消费群体高官权贵的消亡和织造局的解体,吴罗大批量的织造随之停止。由于其织造难度大,制作成本高,非一般平民所能消费,其技艺也日趋萎缩,更由于受到洋布的冲击,织罗技艺几近灭绝。至近现代,当稍有规模的丝织厂都在追求成本更低、利润更高的现代织造技术时,散落在乡野的一些民间丝织艺人,仍在用老旧的织机、古老的手工技艺,织造着传统的织物,其中包括吴罗。吴罗这一苏州丝品的奇葩,尽管是命若游丝,却还不绝如缕。

明清之际,太湖之滨是重要的蚕桑基地,环湖山村比户蚕桑,家家缫丝。光福、胥口蒋墩、墅里一带的唐墓村、夏家带、冯港里等,过去就多有人家植桑养蚕抽丝织绸,所产丝绸被丝行、绸庄、官府所收购,因此民间多有丝织艺人,其中就有掌握织罗技艺的高手,如郁焕成(1890-1950)、郁介初(1912-1987)郁石鸣(生于1939年)祖孙三代,保持着脚踏手拉用老机器织造吴罗的传统技艺。而当下,光福镇的苏州圣龙丝织绣品有限公司太湖度假区的苏州天翱特种织绣有限公司、木渎镇的苏州锦达丝绸有限公司、工业园区斜塘镇的家明缂丝厂等,仍掌握着吴罗织造技艺,并恢复了行将失传的花罗(亮花罗、暗花罗)、罗缎、四经链式罗等诸多古老珍稀的织罗技艺。今年3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还和圣龙公司联合成立“中国古代锦罗织物实验考古研发中心”。

吴罗是极具审美价值的织物。纹罗、妆花罗等吴罗织造技艺,能在纱罗上产生色彩,织出亮花、暗花等各种各样精美的图案。吴罗不仅可以制作出精美的服饰,制作轻软飘逸的帘幕罗帐等生活实用品,甚至能将古今中外字画精品再现在纱罗上。吴罗织造技艺和其他工艺相结合而形成的漆雕罗、镂金罗、绣花罗等制成屏风、櫊扇等是极具观赏收藏价值的艺术精品。

相比较,杭州的杭罗织造技艺被发现后,当地相关部门相当重视,于2006年、2007年、2008年先后列入杭州市区级、级、浙江省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作为“中国蚕桑丝织技艺”中的代表性项目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而苏州吴罗这一文化瑰宝、丝品奇葩,却还处于藏在深闺人未识的状态。尽管今年经过圣龙公司与家明缂丝厂的努力,吴罗织造技艺(四经绞罗)已被列入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如何采取更加扎实有效的措施加以抢救、保护与传承,仍然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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