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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雄:“左传三郎”及其父亲
【发布日期:2012/1/20】【作者: 汤雄 】【来源: 姑苏晚报2012.1.15 】【阅读次数:2646】【字体 】【打印 关闭窗口

费之雄  

之雄画父像

 

 

 

费之雄国画作品《晓露洗红荷》

 

 


      

   “左传三郎”乃著名书法家费之雄之艺名。费之雄精于书法、楹联、制谜三项艺术门类,他风格别致、文采斐然的书法成就,曾先后入选《世界华人艺术家成就博览大典》、《中国文艺家传集》等二十余种辞书,并参与编著《书法基础》、《中国古代书法家大辞典》等;上世纪九十年代,费之雄就举办了新颖别致、二十组独特创意成套的《费之雄系列书法展》,并摄成电视专题片,在海内外播放;他创作的楹联知识丰富、平仄工整,其中一副描绘祖国壮丽江山、灿烂文化的《中华锦绣长联》在“祖国颂”大赛中荣获特等奖。嵌有十六个从半到兆序数字的长联《神六颂》,由中国航天博物馆收藏;曾以一联赢得了八十平方的工作室;他所创作独具专利的“十二生肖书画联”被印成邮票;他设制的灯谜结构巧妙、机智隽永,曾荣获全国“最佳谜手”、“中华最佳谜手”、“全国五虎将之一”等誉称,先后在中央电视台、东方电台等大型谜赛任评委,并结集《雄虎》专著。然而,树高千尺有根,水流万里有源。费之雄之所以能获得如此令人盛赞的艺术成就,离不开他的父亲———已故的书画大家费新我

 

耳濡目染,近朱者赤


  费新我对苏州人来说,可谓家喻户晓,将近花甲右腕患疾,遂以左手作书,“新我左笔”,名闻遐迩。何谓“左传三郎”?费之雄乃费老三子,当年以“三足鼎立”之意,为他起了个小名“鼎鼎”,又为他取了个“之雄”的名字,“之”含“三”意,因体质瘦小,希望他强而有力,有气魄些,亦催人奋进。
  费新我在费之雄出生后不久,还当而立之年,决然毅然离职学画,艰苦奋斗,走出了一条编绘画册,主攻国画,左笔作书,追求人生价值的“新我之路”。费之雄还在咿呀学语的时候,费新我便会一手抱着他,一手作画,指着自己画的汽车、飞机……教他识图认物。稍长,还把着手教他画画写写。费之雄从小便在父亲身边得到熏陶,所以对书画艺术情有独钟。求学时代,父亲开始给鼎鼎讲写字的基本要领。初识文墨的费之雄临写柳公权、郑文公碑帖,费新我对其作业,不是一般的用红笔打圈,而是在某一笔划好的、对的地方加小连圈;差的、错的地方标上各种记号,让鼎鼎从细部认识用笔、结构的好坏。
  1949年,费之雄到上海工作,工资也不算低。但几年后因对艺术心向往之,也步父后尘重蹈了离职从艺的道路,直接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耳提面命。费新我给他讲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学艺之道,告诉他还得向大自然学习,向生活学习,也得师古人、师百家、师客观世界一切可以借鉴的事物,只有博采约取、融会贯通,才能自出机杼,生发自我,开创出新局面。费新我还给鼎鼎写了一幅“勤写生、兼练字、多观摩、常研思”作为座右铭。在父亲的指导下,费之雄阅读各种画册、书籍,临写各类名碑法帖,同时兼任中学语文教师,以贴补生活,也获得了进修古典文学的机会。


耳提面命,父行子效


  一次,费新我从画友处借得一册双钩的“竹谱”,让他也临习一遍。临毕交卷,父亲说临得还可以,但看得出是为临而临,好比“穿肠过”,未经消化,没汲取到真正的营养。从此费之雄在临摹中逐步注意了这个问题,并明显得到长进。有次,费之雄临摩的一幅吴道子线描“天王送子图”手卷,父亲见了,居然还以为是自己临的呢!有次,当费新我看见鼎鼎在画梅,就走近说,梅属“四君子之首”,可不是画像了就算,并指着一幅《咏梅图》说:“画中的梅花画出了令人足以感赋之梅; 而画中诗人却又须画出其可以赋咏之人。”还说:“一定要把审美立足点提高。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费新我还要求鼎鼎用传统画法画肖像,甚至用名“之容”,找了一些头像样本供费之雄练习,又教他如何层层敷色。为了鼓励费之雄的创作,费新我联名与他合作了“虎丘路上”、“太湖之滨”、“枫桥新景”等画,其中的一些背景素材,都是由费之雄骑车去现场速写,再由父亲完成,并参加了展出。上海经常举办古今中外各种艺术展览,费新我常带鼎鼎同去参观,并拜访陈秋草、陆俨少、程及等书画界的同仁与前辈。一次,父子俩携带裱好的《草原图》长卷,来到陕西南路丰子恺家,展开这幅17米长卷,请丰老评定。丰老捋须笑道:读了老兄这富有音乐节奏的大作,真让我畅游了内蒙古。并当即挥毫题写了“敕勒歌”的词句。
  为了让鼎鼎对每次的观摩有更深的体会,费新我常在展览目录上标好符号,以示其优点和特点,要鼎鼎细细琢磨体会。有次在上海博物馆看到内部藏品,打开锦盒,一方方状如蚕桑、竹笋、螺蛳、古钱……的砚台惟妙惟肖,那一级藏品“九龟砚”简直活灵活现,使得父子俩津津乐道,留连忘返。费新我感慨地说:这些艺术精品即便用一个人的毕生心血,也不一定能换来的啊!
  有感于父子俩在求学时代读书不多,所以家中一度出现了读书热:费之雄从图书馆借来了一本本诸如《先秦寓言》、《古今中外名言录》、《贝多芬传》、《约翰·克里斯朵夫》,《莎士比亚悲喜剧》等中外经典著作,费之雄更是杂览群书,大家读得津津有味,获益匪浅,还做了摘录,既可温故知新又可供书写内容。
  上世纪六十年代,苏州最具规模的工艺美术大楼在市中心建起,费之雄在那里担任了美术设计等工作,他用众多的画种、各色的字体装扮环境和橱窗,不但使多年来学到的技能得到了应用和提高,同时也有了大量实践和施展的机缘。
  费之雄那时精力旺盛,爱好广泛,白天忙碌,空余还参加了诗歌、摄影、作曲等的学习,对这些姊妹艺术都想领略一番。其中花时最多的还是灯谜,而起初也是费新我引发的。那时费新我编绘画册,搞设计还作画谜征射,他要鼎鼎课余从报上摘抄新名词、新影剧名,以备作画谜之需。不料,有几则父亲创作的画谜还未送出,已被费之雄猜出来了。费新我对此既惊又喜。从此,费之雄与谜结下不解之缘,并沉迷其中,经久不衰,直到后来被中央电视台大型谜赛邀上了评委席。这敏思益智的文字游戏,几让费之雄跑了半个中国,既拓宽了眼界,又深入了生活,还锻炼了体质,真是一举多得。费新我见鼎鼎在灯谜创作上一发不可收拾,不由十分焦虑,多次敦促鼎鼎该刹车叫停了。然而,费之雄则欲罢不能,直到结成《雄虎》谜书专集才告终。有次,费新我与章太炎的学生朱季海谈起,对鼎鼎的“不专一”没奈何。朱先生却说:可由他自己去。他正在挖潭呢,挖得越深越广越好,总有一天会下雨,到那时积的水就多了!
  七十年代末,费之雄应聘为桃坞夜校书法教员。当时没有现成教材,他就请教父亲,参考父亲编著的《怎样学书法》等有关资料,自己动手编写讲义教材,制作范例图表,从书法历史到通俗理论,名碑法帖、书写技巧等边教、边学、边练、边水涨船高、使一届届的学生们得到了较系统的初步知识,提高了书写水平和欣赏水平。于是,费之雄在父亲的影响和关怀下,走上了专事书法之路。


耳目一新,名师高徒


  教课时,费之雄还应学员的要求,向他们介绍其父一波三折走“新我之路”的历程和他刻苦学艺的故事,介绍“新我左笔”的特点,并随时引进其父在各处讲座的内容。同时,他也采用父亲当年为他批改习作时加小圈点、做记号的办法,为学员批改作业。费新我对此非常关心,不时加以指导,问及一些教学情况。后来一些大中院校、企事业单位也来邀请费之雄前去讲书法、当比赛评委。当时,费之雄年满四十还是单身,让父母亲操心,拜托方方面面,后经介绍相识了丝绸工学院工艺美术系副主任詹小娴。因没有住房,费新我亲自到鼎鼎的单位申请,又将自家楼上的一间大房间让出来,自己则与夫人及小孙子合挤一间。两年后,费之雄终于分到住房。但他虽然住进了新居,仍经常回家探望双亲和未成年的侄子,一如既往地帮母亲做家务,替父亲处理一些杂务。费新我认为书法能够成“家”是人品、学品、书品的结合,而三品首推人品。“学书先立品,墨光可照人”,“人品高书品不得不高”。这几句话都是他经常要对鼎鼎讲的。有次他在写诸葛亮《诫子书》:“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时,他特意指给鼎鼎看,并说:这几句话也是对你的,同样也是对我的。
  就这样,费新我始终以他的诚信、谦逊、勤奋、俭朴、坚毅,向鼎鼎言传身教,塑造与感化着成长中的书画艺术家。费新我声名在外,一些报刊和个人约费之雄执笔写其父或提供素材。费之雄认为只要实事求是,不妨一写。但新我不赞成,认为儿子写老子不妥!那年,“费新我书展”在杭州开幕,记者原要采访他,又怕影响他休息,就约费之雄写些介绍的文章拟在第二天刊登。费之雄满口答应了下来。但费新我听说后,执意不允。最后,只得仍由记者自己再来采写。但也有例外,费新我从报纸上获悉由全国人大、妇联等单位发起的在全国评比一百对“金婚佳侣”的消息后,出于对夫人肖常娥几十年如一日,含辛茹苦、默默无闻地支持他的感激之情,他决意参加评选。按规定,征文稿要附送相关文字材料。费新我便把儿媳妇小娴叫去,专门给她讲了老两口几十年风雨同舟的故事。费新我心明如镜:夫人比自己大两岁。当初自己离职学画,只有夫人一人同意。若非夫人目光远大、鼎力支持,自己也恐怕没有今日的成就呢!初稿完成后,费新我表示同意,并帮着一起改标题。儿媳小娴打算用“新我常新,常娥××”的并列式句来比喻公婆俩“比翼双飞”,但一时想不出如何概括。费新我思索良久,突然跷起大拇指说:“‘非常’如何?正好表达出她非同寻常!”此题贴切而又巧妙,当下全家一致通过。很快《中国妇女报》即以《新我常新,常娥非常》为题首先刊载了征文。不久,费新我与他的夫人被评上全国“金婚佳侣”,并双双前往北京领奖。

  费新我作书,除了书写上不囿陈规,独具一格,不断创新外,还在作品内容上时出新意,给人以鼓舞或警策;同时自己也从内容中得到学养和进益。他平时随身带的小本子上经常抄摘着名人名言、古训箴语,随时记录下自己的感悟之语。有次,他在书写“知难而进”四字时,又在下面加上了“有志事易,无志事难;临难不畏,绝壁可攀”四个短句,从而把此句原意更加推进一步。他曾对费之雄说:哪怕写几个字,也要动一番脑筋,要写得有针对性,这就要靠平时的积累,“腹有诗书气自华”,才能应付自如,临场发挥。


 

耳聪目明,百尺竿头


  费之雄受父亲影响,写书法也不喜欢老用现成的诗句,总乐意开动脑筋,针对各种场合、各种需要另行创作句子,并由此引发了学习、探索、运用“楹联”作为书法的载体。能者为师,请教平仄对仗,多年来,书写的自撰联被各地厅堂馆所、胜地景点入藏、入刻的已达二百余。而一副描绘祖国锦绣江山、灿烂文化的“龙门对”,费之雄琢磨、斟酌了十年多还未定稿,费新我知道后,表扬他说:搞创作就得有这股韧劲。费之雄虽然临写过各类碑帖,但还是最喜欢父亲的书体,为此泼墨挥毫时,其父的点画间架行迹不时会流露出来; 他尤其喜欢父亲那独特的整体布局和纵横捭阖、气势磅礴的大幅书作,令他游目骋怀,心醉神迷。对此,有人说好,是因为右手也写出了些“左味”,还刻了“引左入右”“形左实右”闲章。

  “费体”有了传人;但也有人说未必,应该自出机杼,生发自我,否则艺术无以发展繁荣。然而,费新我从来没有要鼎鼎一定要学他的字体,主张任情适性,追求效果。
  费新我虽有“招牌先生”之称,但写招牌决非臆想中的“大笔一挥”而就。为从满意中求得协调,书写的草稿往往摊得满台遍地,部分不舒服还得拼接双钩。那时没有复印、投影等设备,有时,费之雄就在一边帮着打格子、放大。费之雄初写招牌,七个字要花三个黄昏才能完成。但父亲看了却说:两个好的,三个还可以,两个不行,但七个字在一起还不贯气。当然得至少再磨两个黄昏。费新我把他几十年写招牌的点滴经验体会说与鼎鼎听。后来再写时,费新我是鼎鼎少不了的“检验师”。
  逝者如斯夫。费新我去世已十多年。但岁月隔不断费之雄对父亲的思念,每当他想起父亲,遇到困难就会增加勇气;试图创意,就会倍添力量。在费之雄的心目中,“新我”就是“自我更新”、“自我超越”的同义词,也是“大树底下不乘凉”的延伸词,他将在追随父亲的道路上,不断自问:可“新我”了没有?年逾七旬的费之雄,一直跟上时代步伐,活跃在多个文化领域。以“时有所进,日有所为,年有所获,生有所成”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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