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快要到了,不由得让人感慨光阴荏苒,往事历历,童年时在大年三十盖无宝的情景记忆犹新。
忙碌了一年的父亲,除夕依然忙,白天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在门和门框上贴上了红通通的对联。当全家人吃罢一顿久违的丰盛晚餐,父亲便换上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叫我和他一起洗脸净手,然后虔诚地在家神柜上点烛焚香,接着小心翼翼地把吊在梁上的灯笼取下点亮,“请”下挂在墙上的元宝袋,其实这是一只直径十五公分左右的圆筒形蒲包,里面装着风化了的石灰。
父亲拎着元宝袋走出大门,我打着灯笼紧随其后,灯笼内的烛光一闪一闪的,父亲略显佝偻的身影投落在巷子上一晃一晃的。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我们爷儿俩走到巷子东头与邻居交界处,父亲便郑重其事地开始盖元宝,他将元宝袋轻轻提起,重重放下,拎起后再挪一个地方,发出沉闷的带有节奏的声音,巷子上立刻印出一个个圆圆的白色图形。啊,这就是元宝!我感到十分好奇。父亲却毫不在意机械地重复着那一动作,一排排、一行行,边盖边退,我紧随其侧。到了大门口时,他带我走到与西邻的交界处,又不紧不慢地自西向东盖起来,就这样与我家房屋对齐的巷子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白色的“元宝”。
巷子盖好了,大门台阶也盖上了,进而退至天井。我问父亲为什么要从巷子向家中退着盖,他讷讷地答道:“这是让元宝往自家滚嘛”,我明白了,原来如此。这时我跃跃欲试盖元宝,父亲同意了,爷儿俩交换了手中的器具,我就提着元宝袋东一下、西一下盖起来,印迹深浅不均,疏密不匀。父亲及时指点说,高度要适当,放下要稳准,渐渐地上了路子。见我盖得象模象样的,父亲慨叹道:“我年年盖元宝,也没有发财,现在交给你了,该换换财运了!”我没在意他的唠叨,越盖越起劲,一会儿便退至堂屋,再转入房间,连床前的踏板上都盖上了整整齐齐的元宝。操作完毕,父亲又郑重地把元宝袋挂到老地方。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大门上的红色春联与地上的白色元宝交相辉映,着实营造了一种浓烈的节日氛围。我们乡下有个规矩,就是年初一这天不得扫地,免得扫去财气。就这样,年复一年,年年三十夜盖元宝,祈求发财,可父亲一辈子都没看见“元宝”滚进家。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步步深入,富民政策的不断落实,“赵公元帅”显灵了。尽管年三十盖元宝的习俗淡化了,但农家的财富与日俱增,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家家过上了小康生活,我家也住进了富丽堂皇的别墅,享受着现代文明。有上了年纪的人说,以前的大财主还没有现代人气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