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产于苏州城北齐门外相城区陆慕（古称陆墓）御窑村一带。是一种特大细料方砖。其质密实细腻，断之坚细无孔，敲之清脆有金石声，因其“运至京城供皇家工程使用”，初称“京砖”，因皇家宫室金銮殿上也铺设，故俗称之为“金砖”。

　　据古籍《金砖墁地》及《中国古代建筑辞典》载：“金砖”是“专为皇家宫室烧制，最精致的一种地面砖。金砖尺寸多为一尺七至二尺见方，在铺墁前要刨磨加工，铺墁之后还要烫蜡见光”，做工十分讲究。

　　苏州为江南水乡，这里土肥田沃、壤质细腻，烧制砖瓦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二千余年前的春秋时期已具一定规模，吴王夫差曾在姑苏大兴土木建造馆娃宫、章明宫即是明证。馆藏中尚存有出土的西晋苏砖实物。隋唐两朝，紧靠运河的苏城，交通便利，繁荣异常，号称天下“雄州”。城市建设已普遍使用砖瓦，开窑制砖便成了新兴的建筑产业，并得以迅速发展。明朝永乐十五年（1417），工部侍郎、吴县香山名匠蒯祥（1398-1481），受命主持北京皇城工程的设计和建造。工部便在陆慕余窑村一带兴作御窑，“始砖于苏州，责其役于长洲窑六十三家”（明工部郎中张问之《造砖图说》）指定为工程烧制所需各类砖瓦。余窑村也即改名为“御窑村”。嘉靖年间（1522-1566），为重建皇宫三大殿，工部郎中张问之驻苏州三年，“亲督金砖五万块至京”。自明永乐至清光绪的两朝数百余年间，陆慕御窑一直是官府定点烧制皇家砖瓦的主要基地。凡是京城的宫廷、皇陵，江南的官宅、府第、园林、寺庙内的砖雕门楼等，均“非陆慕金砖不能胜制”。现在北京故宫的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和十三陵之定陵内铺墁的大方砖上，均赫然留有历朝年号及“苏州府督造”的印章字样。2004年5月在御窑村工地挖掘出上有“光绪十八年成造细料、二尺二寸见方”，“金湘舟造”印记的金砖。可见艺人金湘舟乃是当时金砖生产的大户。御窑所产的“金砖”、筒瓦真是“独享尊崇，名闻遐迩”。

　　当时的“金砖”生产，均由工部直接下达任务，地方行政长官（苏州知府）督造。由具体负责营造的佐官（知事）通过地方保甲落实到窑户，层层订立契约，承包按期完成，价银一般按例预付六成左右定金，验收合格交货后一并付足。据江苏巡抚张渠在乾隆四年（1739）的奏报中称：金砖“必须颜色纯青、声音响亮、端正完全、毫无班驳者方可起解。”

　　传统的“金砖”制造，要有选泥、练泥、制坯、装窑、烘干、焙烧、窨水、出窑等八道工序。烧制时必以砻糠、麦柴、松枝为燃料，取其火温恒长而透心。据清代顾震涛《吴门表隐》载：“娄门外有窑神阁，供奉砖瓦、石灰之神。”陆慕是著名的砖瓦产地，故按村上传统习俗，装窑点火前，必要烧猪头以祭窑神。且民风习惯，抑或出于“御贡”禁令，严禁妇女进窑。因而从古至今，“金砖”的烧窑师傅都是男力。

　　制造工艺的第一步是选泥，选定采好地表以下深层的优质粘土后，必须练泥，要把这些纹理细腻的上好粘土一片片地扦碎，越细越好，和水后派工人赤着脚踩泥。一定要把泥彻底踩和练熟，如同面团一样，搓成很长很细很粘的“胶泥条”样时才能制坯。制坯是个精细活。由于每块“金砖”尺寸体制较大，厚薄见方，必须光滑均匀，按质量规格，平均误差不得超过一毫米，要求特别高。每个熟练工人全凭眼力手工抟制，一天只能制作几块砖坯。砖坯成型后，须整齐地码放在阴凉密闭的环境中经自然阴干，才可入窑烧制。烧制“金砖”对窑温要求极高，只有窑心部位才可达到。故装窑时窑壁要用普通砖瓦坯团团护砌好，中间才放“金砖”坯子。因此每一窑烧制的“金砖”数量不多。每块砖坯从入窑到出窑连续约烧一百三十天，不得熄火。如果从采泥算起至成品“金砖”出厂，历时往往要近两年的时间，极费工夫。焙烧过程中有道窨水工序最是关键。只有经过这道关，烧出的才叫清水金砖。出窑的“金砖”闪呈银白色，青灰色或青黑色，色泽均匀和润。

　　陆慕御窑村的制砖工艺世代相传，操作上依然保持着古籍《天工开物》中所描绘的整套工序。产品俗称“北窑货”，闻名大江南北。

　　数百年来，陆慕御窑便一代代保留着这传统的制砖“绝艺”。1976年，在窑户合资经营协和砖瓦工厂的基础上，正式定名为御窑砖瓦厂。专门生产古建筑花色砖瓦，包括方砖、嵌砖、望砖、王道砖、异形砖、筒瓦、脊瓦、沟瓦、滴水等百十来个规格品种。御窑厂厂长、窑艺世家出身的金梅泉就是新一代御窑工艺家。他们厂生产的古典砖瓦产品，原汁原味地继承着传统精湛的工艺，保留了它上乘的质量，被人们惊叹为“砖疑秦库出，瓦认汉宫来”。这些一流的清水砖瓦，如今广泛地应用于全国各地宫殿、陵墓、寺庙、城楼、园林等古建筑工程的修建上，甚至远销海外。无论是美国纽约的明轩、加拿大温哥华的逸园、渥太华中山公园的影子阁、新加坡的蕴秀园，还是在日本、泰国、澳大利亚、荷兰、西班牙、英国的仿中式古典园林建筑中，苏州陆慕御窑“金砖”、古瓦都赢得了“尊荣独享”的声誉。

图1 明清时的金砖边款

图2 《天工开物》中的金砖制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