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雕是古建筑雕刻中很重要的一种艺术形式,一般用来装饰宅第、园林、门楼、门罩及官邸或祠庙的八字墙。在江南地区,只要略具规模的住宅,大多沿着纵轴线布置花厅、轿厅及住房,形成一进又一进的庭院,每一院落都设有库门以分内外,而在门框上用水磨青砖砌成线脚向外突出并复以瓦檐,形成单独的门楼,这是宅院建筑不可缺少的构件。为了气派美观,门楼上须配有适宜的横额题字,有些还请名流雅士赐题。两旁还点缀人物故事,以及花鸟鱼虫、吉祥如意图饰花纹,加以精雕细刻,作为装饰。民谣里'花墙头,百子格'指的就是砖雕门楼。由于门楼置于露天,又突出在库门之上,所以它全部需用耐得住风雨侵袭的砖结构建造。它除了具有将墙面的雨水导向分流的实用价值外,还有着极好的装饰性。门楼的砖雕,对整座建筑起着'点题'的作用,突显户主的身份和意趣爱好。所谓'无雕不成屋,有刻斯为贵'也。
|
网师园的砖雕门楼 |
砖雕,始于秦汉时代的画像砖。画像砖采用摸印的方法,使砖坯上形成浮雕的图案。后演化为砖雕。从玄妙观三清殿内须弥座上的砖雕可见,早在宋代,苏州就已有良好的砖雕工艺。明朝嘉靖年间,苏州的砖雕技艺已达到极高的水平。当时朝廷指定陆慕御窑烧制的金砖,因它的质地细腻坚实,为砖雕提供了优质的材料,使苏州砖雕的表现力更加丰富精美。上好的陆慕金砖,先经水磨磨光,描上图案纹样后,艺人们运用平雕、半圆雕、浮雕、镂雕、透雕等技艺手法加以雕刻。苏州门楼的砖雕,刻画细腻,线条流利,刀法圆润,一般形式犹如两堂神龛,有的甚至如戏台作斗拱挑出,上有檐角飞纵,嫩戗砖高翘。下刻飞鸟形的'排科',两旁还缀有花篮式的挂络,造型雄伟而古朴,结构严密而灵活,主题扼要而简练,层次分明而细腻,极富韵味。苏州砖雕那细腻圆润、典雅精美的江南装饰风格,较之北京、安徽、山西、岭南等地以浑厚繁复、恢宏大气的风格有着明显的不同,具有东方水乡艺术清新秀雅的典型特点,因而,获得了'南方之秀'的美誉,驰誉全国。
就砖雕的艺术风格来说,明代的砖雕较为古拙朴素,以东山明善堂、瑞霭堂及天官坊梵门桥弄陆宅的门楼照壁为典型代表。清代康、乾以后,风格渐趋于精致华美、秾丽繁复,注重情节内容和构图。艺人可以在一块方不盈尺的砖版上,用透雕分出近、中、远景几'皮'(层次),刻得最深的达十几皮。画面的布局,也大都借用立轴和手卷之法表现而更显典雅严谨。当时,苏州府内的砖雕名家辈出,高手林立,留下的砖雕门楼多达一百数十余座,散布于古城小巷深宅之中。如大石头巷吴宅'四时读书乐'门楼,东花桥巷中和里汪宅、滚绣坊顾宅、卫道观前民生里潘宅、仓桥浜邓宅等都是艺术性较高的砖雕精品。其中最为著名的集大成的砖雕门楼,要推古典园林网师园的'万卷堂'和东山'雕花大楼'的'春在楼'了,其精美的砖雕艺术鬼斧神工,享誉中外。但遗憾的是,由于时代的局限,砖雕艺术往往被视为民间匠作手艺而从未得到应有的重视,故艺人小传见之于史志的少之又少。据载,清代,苏州有雕刻名匠许某和冯某,一住胥门万年桥,一住马大箓巷,都擅砖雕,《府志》上赞曰:'技艺皆精。'醋库巷柴氏观园和德庆坊赵氏义庄都留下了他们的作品,可惜只知其姓,名字却无从知晓。
在砖块上施行雕刻和木质上雕刻技法基本相同。善于砖雕的艺人大都会木雕,有些就是娴熟各类雕艺的名家。以'雕花赵'驰名的赵子康(1903-1978)、赵凤云父子俩,除精于竹、木、牙、石雕外,也是砖雕的一代大师。各类雕艺技法中数砖雕最为不易。因为砖质坚脆易于爆裂,一刀下去,落手无情,所以腕力指功要拿捏得十分准确,否则一件精致的作品完成在即,却由于最后几刀失手而功亏一篑,前功尽弃。故艺人于砖雕刀具十分讲究,要求很高,大都采用坚硬锋利的钨钢刀头,由艺人自己亲手磨制而成。所谓'三分本领,七分工具'就是这个道理。为便于更好地雕刻细微部位,也有艺人采用前辈经验,用生石灰加糯米汤浸敷金砖,增加砖版的柔韧性,使之容易镌刻。但一些经验丰富,功夫娴熟的高手,如赵凤云因自小随父学艺,浸淫雕艺近六十年,艺高人胆大,就能不经处理直接奏刀砖版,以刀代笔,刀刀?quot;肉',流利圆润,纤毫无差。其技艺令人叹为观止。
改革开放以来,百业俱兴。随着苏式古典建筑园林、寺院、名宅故居修复重建的市场需要,传统的苏州砖雕又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涌现出了新一代的民间砖雕艺术家。他们大都出身于雕刻世家,从小耳染目濡于雕刻技艺,喜爱这一独特的手艺,孜孜以求,勤学苦练,创作出许多佳作传世。潘志慎和刘一鸣就是其中突出的两位。
潘志慎是苏州太湖东山颇有名的'石雕潘盛记'的第三代传人,除了石刻技艺外,砖雕也是他的擅长。1991年他凭着过硬的手艺,承担了东山雕刻大楼门楼砖雕的修复任务。他就凭着门楼中枋两侧已完全破损残缺的图案内容,反复研究,细心揣摩,神奇地将这座闻名全国的'江南第一楼'的砖雕门楼天衣无缝地全部修复,一时声名大噪。
|
苏州“世界文化遗产纪念墙”局部之《龙门石窟》 刘一鸣作品 |
出身于阳澄湖畔的刘一鸣,是又一位砖雕好手。他自少年时接过父亲传给他的凿子、雕刀时起,便访师寻友,勤学苦练,潜心砖雕艺术几十年。他的作品以气势雄浑胜。由他领衔为二十八届世界文化遗产大会在苏召开而主创的《锦绣苏州图》,长15.8 米,宽3.64 米,面积竟达57.5平方米,大幅展开,层次分明,气势磅礴。他的《世界文化遗产纪念墙》、《苏州博物馆砖雕群》等作品,以和谐协调,极具装饰性又自成系列而深获好评。正是这些传承砖雕绝技的民间艺术家们的默默耕耘和辛勤努力,使'苏州砖雕'重新结出了丰硕的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