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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卓人:沈寿(连载三)
【发布日期:2010/11/1】【作者: 徐卓人 】【来源: 苏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 】【阅读次数:928】【字体 】【打印 关闭窗口

 

三、闺中少妇不知愁

一见钟情

 

云芝16岁这年的谷雨分外温暖,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季节。苏州织造局的罗氏忽然派人抬了两顶轿子到沈家来,说是有人开花局,请沈家两位小姐去看牡丹花。

所谓花局,就是由开局的人作东,在茂盛的花边设宴,请一些高朋好友边饮酒,边赏花。这是苏州的一个风俗,这个风俗的最佳时令是在每年的谷雨,持续的三天里,苏州人忙忙碌碌,访遍城乡,访遍角角落落,为的就是赏花。有身价的人,就有人专门设了花局请去赏花,并带赴宴;身价低微或者没钱的,就跑到郊外去看野花,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没人宴请,就自带干粮,茶水,稍微有条件的,就雇一副馄饨担在身后伺候。

云芝姐妹俩被请去赏的是牡丹花,牡丹花号称国花,苏州古城牡丹的栽植从北宋就开始了,算起来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花种,但寻常看见的大都是一小片,或者几株,只有豪门大户的牡丹才气势磅礴,他们一栽就是数百数千,像农民种田一样,品种也有上百种,其中不乏千金难觅的名品,你不难想象,数百或者数千株各式牡丹一齐怒放是怎样的一个场面!

但令姐妹俩更神往的是,轿夫告诉她们,去的花局是依绿园!姐妹俩不约而同了一声,依绿园,云芝做梦都做到过,她知道,这是虎丘附近一个刘姓人家有名的园林,据说那里林木森森,岛屿遍藏,素以幽僻著名,一般很难进得去。是谁把花局开到了这样的地方呢?这个开花局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了。

今天的依绿园已经完全不是平日传说中的幽静了,那里红男绿女万头攒动,轿夫一路吆喝着两靠!劈面的轿子还是挤挤轧轧热闹得很。云芝不禁遗憾道:这样的场面,不怕酒气冲煞了花香吗?轿夫笑道:这主人呀,知道你们不喜欢这样的热闹,给你们另外安排了地方呢!

等到耳边清静,轿子停下,撩开轿帘,已经是在一个精致的庭院,院门上题着天香小隐四个字。云芝和姐姐相对一看,都有点惊喜。跨进院门,但见雕花小楼安然伫立,小楼周围粉墙低掩,花窗敞轩,处处淡泊,处处宁静。姐妹俩不由得一阵欢喜,罗氏已经迎过来了,姐妹俩要紧致谢:罗阿姨,谢谢你让我们到这样的地方来赏花。罗氏笑着说:不用谢我,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要谢你们就谢我收的徒弟,他对你们的绣艺仰慕已久,借赏花的机会他来作东,才好把你们请来呀!

听罗阿姨这么说,鹤一拉起云芝的手催促道:那让我们快快去拜见这位夫人吧!罗氏不禁笑起来:他可不是什么夫人,他呀,是一位官人,而且是一位大胡子!

姐妹俩不由得了一声,罗阿姨带的徒弟是个男人?男人跟学绣花?罗氏说:是啊,这个男人呀,是个大才子,诗书琴画无所不能,尤其是书画,名气不小,只差一个绣花,于是慕名来学,还特意向刘家借了这个园子,作为刺绣的学所,我在晚年能得着这么一个尊重绣艺的徒弟,心里高兴呢。喏,他人就在河对面——”

随着罗氏的指点,姐妹俩一眼望去,只见一股清流正从脚下缓缓流过,对岸是高低起伏的假山,假山里有亭子,亭子边簇拥着的是牡丹,粉红色一大片,而亭子中,有个人正静静地站着,他峨冠博带,宽大的浅棕色绣花长袍临风吹动,乍一看,就像一幅画,哦不,比画还风度呢!他一定是专心等候在那里的,所以这会见到这姐妹俩,便双手打拱致意。还没等姐妹俩回过神来,对岸已经飘过一条小船来,船里是一位眉清目秀的青衣童子,童子手里捧着一只金盆,金盆中数十枝硕大的白牡丹,一看便是刚刚摘下。童子上了岸就在姐妹俩面前跪下,乳声乳气地说:主人将牡丹赠给各位绣女,感谢各位光临,敬请入席!

宴会就设在雕花小楼前的天井里,宾客们都已来了,虽也热闹,但闹中有静,云芝环顾四周,发现这宁静是得益于主人对庭院格局的构思,你看:天井四周曲廊环抱,两边两个古老的青石花台,花台上是本色的浮雕牵枝牡丹,而石台上的真牡丹则盛开着,姹紫嫣红,层层叠叠。这一切,充满着诗情画意。

今天的宴席上不设酒菜,却有各式点心,还有碧螺春茶。宾客们开开心心地坐着,热门话题是罗氏那个带着传奇色彩的男弟子,鹤一问:罗阿姨,你说的徒弟是个大胡子,那他在刺绣时要是胡子拖下来,不会把缎面扎破吗?话音刚落,惹来一片笑声,罗氏说:这你不用急,人家早有办法了,人家把胡子装在一个绢袋里,既不伤绣面,又不用剪胡子,两相照顾呢!鹤一听了还是不信,又问:胡子有办法了,那这双手怎么办?男人手粗,总不见得戴手套刺绣吧?别说男人,我们女人的手都还得常常当心呢!就说云芝,你们看,连吃这点心都不肯用手,怕手弄毛了,她还宁愿不吃呢!在家里,她还有一套专门的餐具呢!

被鹤一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云芝真的一直没吃东西,她的手里一直没放下那朵童子送来的白牡丹,于是一齐来看云芝的手,云芝羞涩地伸出手,众人一齐叹出声来:天生的绣花娘子呀!这手,十指纤细柔和,肤色晶莹白净。我们哪个都比不上云芝的手啊!鹤一又问:罗阿姨,我又呐闷了,我们女人刺绣时吸气吐气也轻细,最好是不哈气,就怕把绣品污染了,一个男人做得到吗?

越议论这个男人,云芝的心里越是生出好奇心,趁着热闹,她悄悄离开了宴席,寻思着,这是怎样的一位官人呢?一个男人竟对刺绣怀着如此大的兴趣,这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男人吧?

不知不觉,云芝的脚步就走在九曲桥上了,鬼使神差的,她就朝着对岸假山那边去。沿途牡丹株株怒放,那华丽的色彩让人眩目,上面还都挂着金牌:玫瑰紫,御黄,傅家白,等等等等,都是见所未见的。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欣赏,蓦然抬头,已经到了一个窗明几净的小室,朝小室一瞥,云芝猛地心中一动,这小室敞开的雕花长窗下,摆着一幅绣绷!

绣女见到了绣绷,就像烟鬼见到了烟,云芝不假思索就走进了这小室。

这绣绷上绷着一幅密黄的缎子,缎子上,花样已经描好,就是庭前刚刚看到的牡丹,一朵绯红色的观音已经绣了两瓣。这是罗阿姨绣的,还是那位官人绣的?云芝的心中立刻像揣上了小兔,手指尖就痒痒的了。于是,她坐下来,放下手中的牡丹,可刚想放,又怕它蔫了,于是顺手插在自己了的发髻上。这牡丹白得耀眼,硕大的一朵,把云芝的发髻都压得倾斜了,这一倾斜,更显出了她的柔弱来。云芝却已旁无它顾,拿起针,在绣绷上绣起来。

不一会,一瓣叶子就绣好了,她站起身正待自我欣赏,忽然发现身旁站着一个人,头一回,吓了一跳,这是一个穿着浅棕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的手里拿着把折扇,折扇上绘着一朵奶黄色的牡丹,正出神地盯着她。这不就是罗阿姨刚才指点的那位官人吗?而与此同时,那男子也被她的突然站起吓了一跳,男子又尴尬又惊喜,讷讷地说:你坐在这里,如此凝练如此静美,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刺绣时竟会如此美丽,我真的把你当作画了!

男子的突然出现弄得云芝两脸绯红,她恐慌地问:你……你就是今晚开花局的官人吧?多谢了……

男子把折扇一合说:别说什么谢不谢的,能够把你邀请来,这是我的荣幸,你可知道,我暗中已经仰慕你好多年了,你7岁那年就以一幅《鹦鹉图》轰动了苏州刺绣界,我一直想见到你,可一直苦无机缘。有句话叫爱屋及乌,于是我拜罗氏为师,学起绣花来了!

云芝的心跳得更慌了,怯怯地想:这就是罗阿姨讲的那位徒弟呀?罗阿姨不是说他的徒弟是个大胡子吗?可他的脸很清秀呀!不仅清秀,还生动传情,你看他,脸如满月,下巴稍尖,皮肤白净净的,一身的英俊气。哦,想来他是把胡子刮干净了吧?可刮干净的胡子该有胡茬子呀,不过这胡茬子不细看,当然是看不出来的。这么瞎想着,云芝的心越发乱了,低头问道:官人是谁?云芝致谢了!

男子用折扇一点自己胸口,温和地说:该谢的是我余兆熊,能遇到你,是我余兆熊三生有幸!

姻缘难逃

从谷雨花局回来,云芝的发髻上便悄悄地挂上了一根红色的缨线,这也是苏州的民俗之一,表示心有所系。这根红线要挂到洞房花烛之夜,才由新郎官解下。

系上了这根红线,云芝便开始暗暗的忙碌于绣制嫁妆。那时绣品在苏州女子的嫁妆中占的份量很重,一个女孩子,一旦说好了人家,就开始赶制自己的嫁妆了,床上铺的,盖的;墙上挂的,贴的;家具上罩的,垫的;身上穿的,脚上穿的;还有送给公公婆婆的,送给亲戚朋友的,等等等等,一律都是绣品。一般的女孩少则少要有数十件,云芝本是酷爱刺绣,又是家传,又是刺秀神童,桩桩件件加起来就要上百件。云芝已经私下算过,大件绣品,比如锦被就要十二条,五彩的门帏要八幅,洒绣的窗帘要六条,各种榻椅靠背座垫大大小小要五套,还有翠绿湖绉帐额要一对;小件的呢,什么镜袱啦,镜套啦,五彩绣巾啦,绣花窝窠啦,彩绣花蓝啦等等等等;还有数不清的室内装饰品,比如和合欢喜团圆不能少,鲤鱼跳龙门及第不能少,登科独占鳌头不能少,伉丽齐眉皆老也不能少,这些东西都还要成双作对;另外还有数不清的刺绣小件日用品,比如钱袋、香囊、荷包、文书夹等等。哦,算了这么多,还没算自己出嫁的各式绣衣呢!

这样一来你便可以想象,云芝现在该有多忙了。

这是春风沉醉的一个午后,几个小姐妹到云芝家来聚会,一是凑热闹,二是给云芝送来各式绣花样稿,她们大都是织造局绣娘的小一辈了,这会聚在一起就叽叽喳喳闹成一片,这个说:云芝你看,这云纹绣在书夹上或者文稿夹上该多清新!那个说:看我这蝴蝶,绣在眼镜套上或者钱袋上多美呀!姐姐鹤一从花样里挑出了一张来,那是一个笔套花样,是一幅微型的画绣,那上面春风拂柳,小桥流水,桥上正走着一位官人,官人头戴乌纱帽,身着蟒袍服,腰中还缚着玉带,身后还跟着一个踮着脚为他高举华盖的童仆,此刻的官人春风得意,他的正手正指着前方,而前方是指日高升四个字。鹤一看罢,立刻欢叫起来:云芝,你就绣这幅画,指日高升,光宗耀祖,这可是送给我未来妹夫最好的图画了!

云芝接过来一看,脸红了一红,可她立刻又将花样放下了。众姐妹大惑不解:云芝,你那位未来的官人是读书人,是个秀才,难道你不想让他高中状元吗?云芝轻轻地说:要是他中不了呢?他中不了,我却要他指日高升,这不是逼他吗?

众姐妹一听都哄笑起来:那云芝你送他什么呀?云芝不吭声,自顾埋头她手中的绣绷。众姐妹于是一齐伸过头来往绣绷上看,可谁也看不懂她绣的是什么。你看,这缎子又长又窄,青缎底上细细地绣着一幅图案,是梅花与竹叶,梅花初开,欲放还休;竹叶细瘦,清秀高洁,巧的是,梅竹之间还隐藏着一只羽翅透明的幼蝉,那幼蝉遮着背,露着翅,似乎正往竹稍上爬。众姐妹都讷闷了,这么斯文的图案,这么细长的缎子,到底派什么用场呀?于是都问鹤一,鹤一说:我也看不懂,如今妹妹把什么都藏在心里,我看呀,只有去问那位余公子了!众姐妹一听,立即起哄起来:云芝,你心向了官人,就把我们当外人了!”“不只是当外人,干脆就扔下我们了,你们没听说吗,那个官人家在绍兴,云芝这会的心恐怕已经飞到绍兴去了呢!

正热火朝天的,忽然客厅里一阵罗唣,是云芝母亲宋氏惊慌的声音:兆熊,这事太大了,既然这样,你还得问问你的母亲!接着,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不,我已经与家里闹翻了,他们不答应我到苏州来做女婿,我决不再回去!

云芝一听,这声音虽然陌生,却也似曾相识,连忙跑到外间,凑着门缝朝客厅一望,顿时呆了,来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位秀才公子余兆熊!

可此刻的余公子却与先前在依绿园见到的那位官人判若两人,他形容疲倦,衣衫不整,活脱脱一个落泊书生,只有他手中那把折扇,此时半开半合,依然保持着主人的风度。云芝想躲避,可脚底被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便只能沉浸在门缝天地里了。

客厅里,父亲也出来了,他让大家坐了,才叹出一口气,对余兆熊说:余公子,我对你说实话,我家是有儿子的,还想将云芝留在家中招女婿,最重要的原因,是舍不得她。云芝是我最小的孩子,从小只懂刺绣,不懂家务,她天真善良,不谙世故,吃亏吃苦都不善诉说,一味自己忍受。我担心她嫁出去后,丈夫不能理解,公婆又不能容忍,而让她吃苦受累,所以才跟你说只招女婿。

沈椿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因为他自己就是绍兴人,绍兴的旧式家庭历来是女主妇奴,意思是说,女人是女儿时,受家人的万般宠爱,一旦身为人媳,便成了婆家的奴隶。要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去做人家的奴隶,他怎忍心!但面前这位余公子今天忽然跑来宣布,他愿意入赘做女婿,这让沈椿没有退路了。沉默了会,他又说:我不让女儿出嫁,谁知你竟真的要入赘,这可非同小可。我知道,你是独子,家又远在绍兴,你父亲离开得早,你还有两个妹妹,你到苏州来做了女婿,那你家中老母和两个妹妹谁来照顾?你母亲是不会同意的!

听到此,余兆熊再也忍不住了,对沈椿说:伯父,不是晚辈不孝顺,实在是对云芝爱之弥深,你不知道,我爱云芝胜于爱自己,今生今世,非她不娶。更何况,从来书画刺绣是一家,苏州历代出过不少有名气的绣家,她们都有书画家的丈夫做后盾,如曹贞秀,便是嫁给了苏州善于画梅的蔡铁夫,她绣出的墨梅八幅,绣工精致,浓淡适宜,成为传世珍品;再如昆山人赵慧君,嫁给了顾春福,绣的山水人物,色彩明丽,一如图画。如果云芝也嫁一个书画家,如果让晚辈娶上云芝这样的绣娘,彼此都好比如鱼得水,相得益彰了……

余兆熊的话,倒叫沈椿刮目相看。对于余兆熊的书画,他早已听说过了。这个余兆熊,靠着祖上做丝绸生意,在苏州着实属于潇洒人等,他自小就一直来苏州,成年后就在苏州紫阳学古堂游学,擅长书画,结交了许多文人墨客,当然,这种人也难脱慵懒闲散的习气,不过,看他这一腔诚意,也是心可天鉴了,尤其他说的绣娘配书画家丈夫,确实很有道理,如果云芝真的能有一位书画家终身辅助,凭她的天姿,是一定能成大器的。想到此,沈椿不由得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见丈夫要松口的样子,宋氏还是不放心,对余兆熊说:我们倒不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只觉得太匆忙了点,因为云芝才16岁呀,让她嫁出去,真的不舍得,可让你这个独生子真的上门来做女婿吧,实在又说不过去,真是左也难,右也难。

正犯难呢,忽然大门里又闯进来个人,是母亲宋氏的老姐妹罗氏。罗氏来到客厅,急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对宋氏说:宋姐,都是我不好,那次答应了余公子开设花局,将云芝姐妹俩请了去,年轻人一见钟情也是常事,只是云芝你们舍不得嫁出去,这余公子痴心得竟然愿意做倒插门女婿,为此,他与家里闹翻了,要绝食,要出家做和尚,总之闹得不可收拾,他老母亲如今都气病了,他还不管不顾横下了一条心,宋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好呀!

沈椿夫妇一齐愣了,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余兆熊已经单腿跪地,一个长揖:兆熊如今已经是背水一战,毫无退路,恳请伯父伯母成全了晚辈!

又是感动又是为难,沈椿夫妇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子瓶。看来,这位余公子上门来做女婿是铁定的了。不过,沈椿还是犹豫,云芝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愿意吗?尚未结婚余家已经闹了这么大的风波,日后少不得要去婆家修复创伤,她经受得了吗?

似乎知道父母亲的为难,云芝从里屋出来了,她的脸已经绯红绯红,眼里还含着泪花。她一声不响地走到了余兆熊的身边,也没说话,也没看对方的脸,只是伸手将余兆熊手中的折扇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绣绷上比了比,这一比,不禁让里间正在偷看的鹤一及小姐妹们叫出声来:这云芝,原来绣的是余公子的扇套啊!

沈椿夫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宋氏叹息一声对余兆熊说:既然这样,也不说出嫁,也不说入赘,你们婚后,就先在苏州家中住两年,然后再回你绍兴老家去,这样,我们也稍微放心些,你母亲那边也好交代。

余兆熊听罢,又是一揖到底:就是海枯石烂,我也不会亏待了云芝!请伯父伯母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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