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自小保姆的缘分
六十多岁的老方从V城文化局退休已经好多年了,但他依然身板硬健,精力充沛,一头银发锃亮,常常是大红的T恤塞在奶白的裤腰里,还蹬上一双'安特'运动鞋,好一副艺术家的气质。老方在文化局时是分管书画院的,一退休就被街道居委会聘请为老年大学的校长,同时因为他的书法专长,于是又兼任老年大学的书法教师。他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也都成了家,并都有了下一代,要不是老伴去世得早,老方的生活可算得上是十全十美了。
老方每天几乎都忙于老年大学的工作,因为儿子方伟毕业留校在北京工作,女儿方雯成家后本该调去省城丈夫住地的,因为舍不得撇下父亲,就与丈夫分居两地,与父亲住在一起。可很快方雯也有了孩子,忙碌的几年过去,眼见得外甥就要读书,必须回到省城父亲身边去了,老方对女儿说:爸耳不聋,眼不花,你就放心走吧!方雯说:我们是要离开爸了,可家中总得有个人料理,我想替爸找个保姆。老方想了想同意了。
方雯替父亲从劳务市场上物识了一位安徽小保姆,安徽小保姆长得清清秀秀的,老方很中意,当下就将小保姆留了下来。
小保姆叫小芳,手勤脚快,干活利束,从不会偷懒,老方从老年大学下班回来,热饭热菜总是等着他;每天出门,又总是有洗涤得干干净净、熨得妥妥贴贴的外套为他准备着,有个线缝脱裂纽扣掉落什么的,小芳都会将它弄得天衣无缝;尤其让老方满意的是,他在书房里展开萱纸即兴挥毫,小芳就不声不响为他的砚台续水磨墨。一次老方问小芳:看你年纪也不大,做起保姆来却非常的职业化,这是怎么回事嘛?小芳说:是我妈妈带出来的。我妈刚生下我弟弟时,我爸就在一场车祸中丢了性命,农村里一个妇女养家活口不容易,还要供给我姐弟两个读书,妈就到城里替人做保姆,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妈这二十多年的保姆做出了感情,对我说,这其实是非常好的一个职业,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妈就调教我学做保姆,这二十多年来妈一直在外面,家中的担子就是我挑起来的,上面有爷爷奶奶,下面有弟弟,妈教给我这个职业我是有良好基础的。
听完小芳的话,老方感同身受:你妈也真不容易呀!有空,让你妈到V城来玩玩,顺便看看你,也好让他放心。小芳说:没有特殊情况,妈一般是不会到我的东家来的,妈说这是职业道德。老方愣了一愣,既而感慨万千地叹了一口气。
舒心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就一年多了,一年多的相处,老方对小芳已毫不见外,他不知不觉间将小芳当成了女儿,常常叹息道:唉,你也该谈朋友了,我在想,你如果出嫁了,这家可又冷落啦!小芳就说:方伯伯你是嫌弃我,要赶我走啊?老方就说:女大当嫁,到时方伯伯是拦都拦不住啊!
说着话,老方果然要赶小芳走了,是因为一起交通事故引起的。那天老方与往常一样去老年大学,他正兴冲冲走着,不料被四叉路口过来的一辆小卡车撞了一撞,撞成了腰椎骨折,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老方不堪忍受医院古板的治疗方式,吵着提前出了院。谁知这一出院就出现了新问题,在医院时老方是由事故方安排的特护全陪,就是说,所有医疗及生活的料理都由特陪负责的,现在老方回家,这护理自然就是小芳来做了。小芳倒也认真,给药、理疗、营养配制等等等等分外仔细,可一条让小芳犯了难,就是擦身。按说擦身也没啥稀罕的,可老方是腰椎骨折,身子动不了,小芳端了热水来要替他擦身,老方摁着被子说啥都不肯,只让小芳将毛巾绞了给他。小芳说:我是保姆,就像是医院里的护士。老方连连说:不一样,不一样,你还是个姑娘呢,都可以做我的小女儿,哪有让你来替我擦身的道理?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小芳没预料,老方这方面是如此的固执,凭你怎么劝老方依然'守身如玉'。这么糊弄着凑合了几天,小芳益发觉得不是个事情,老方身子不能动,不勤擦翻身,身子底下是要长疮的呀!这天深夜小芳陪老方用完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老方不是说自己还是姑娘吗?都可以做她的女儿吗?那么就让我的妈妈来伺候他。这么一想,小芳忽然心里一动:妈妈守寡已经这么多年了,辛苦了大半辈子,应该有个老伴陪陪她,而方伯伯又是多么开朗、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如果妈妈与方伯伯有缘,那么这正是个接触的好机会;如果无缘,我们母女以此来报答方家的厚道也是应该的。想到此,小芳有些冲动,对老方说:方伯伯,我想让我妈来这里住几日,反正我妈现在闲在家里……话没说完,老方就说:我早就有这样的意思了,只是怕坏了你们的'职业道德',才不敢开口呢!你呀,是该让你妈过来住些日子,也是尽你的一份孝心呀!快快打电话吧!
二、为母亲当红娘
却说小芳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第二天凌晨就赶来了。小芳在电话里跟母亲这样说:东家遇了点难事,我的水平搭不够,向妈妈求救啦!母亲知道女儿一定是真的犯难了,才向她讨救兵的,于是连夜赶火车,硬座坐了八个多小时,到站时,天正好放亮。
老方没想到,一个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农村妇女还是这么清秀的,尤其她抬腿举手间,丝毫没有一点农民习气,她一到身边,就像空嫂,让你感到温暖而踏实。老方对小芳妈说:小芳这孩子很出色,你培养了个好女儿。小芳妈说:这是因为有东家这样的环境,给了小芳成长的机会。老方摇摇头说:唉,为难她了,为难她了。小芳妈误解了老方的意思,说:小芳有什么不当处,我会尽力弥补的,我这次赶来,就是为了帮她一把,这是理所当然的。老方摇头说:你错了你错了,我是让小芳请你来,为她提供个机会尽尽孝心的!小芳插话说:对现在这份工作,妈妈肯定比我胜任,所以我提出辞职,让妈妈来接替我。小芳妈和老方都吃了一惊,小芳妈说:如今这年头,找一个好东家也不容易,你怎能轻而易举就说辞职呢?小芳拿眼瞪母亲,话中有话说道:正因为方伯伯好,我才让妈妈来伺候呀!
话说到这,明显有了点什么意思了,害得小芳妈和老方都不由红了脸。小芳妈嗔小芳道:说话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老方家这摊子这么着就真的交给小芳妈了。小芳妈干了几十年的保姆,经验自然比小芳多得多,再加上比老方只小了十几岁,也就没什么'代沟'。她做的饭菜,老方觉得更可口;洗的衣服,老方穿着更温暖;特别是身体护理,老方也少忌讳,只别扭了片刻就把自己交给了她;老方觉得身上酸痛,她就来按摩,那手软软的,让老方浑身舒服。一个月又一个月,从冬天到春天,又从春天到初夏,桩桩件件,让老芳觉得身边有这么个异性陪伴,非常的合适,便试探性地问小芳妈:如果一辈子让你住在这儿,你愿意不愿意?小芳妈说:碰到这样开朗豁达的东家,也是我们做保姆的福气,哪还能讲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老方的身体在小芳妈的精心护理下,恢复得很快,这日阳光很好,老方第一次下床,在小芳妈的搀扶下练习走路,小芳妈几乎是完全架着老方走完这十来步路的,走到院子里时,两个人都已经满头大汗了。
院子里种着一蔟夜来香,长得非常茂盛,青葱的叶丛中缀满了芬红色的花蕊,老方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忽然一语双关对小芳妈说:这花儿很奇特,越到黄昏,就越香,花有这样的花,其实人也是有这样的人啊!小芳妈也感慨道:是啊,人跟花木其实是一回事啊!老方意味深长点点头,便推开小芳妈的手,试着站立。小芳妈先放开一只手试了试,再放开一只手试试,老方轻微摇晃了几下,继而稳稳地站住了,小芳妈惊喜地喊起来:老方,你能站立了!你能站立了!老方快活地捶捶腰:毕竟宝刀未老啊!
却说小芳让母亲替代了自己,便又到劳务市场重新找了份工作,但抽空档她还是常来看望老方和母亲,那天老方能独立走路了,小芳妈就给小芳打了电话去,将这好消息告诉了小芳,小芳当夜就买了鲜花来祝贺。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芳才坐下,老方就要她接受验收,从床上下来,独立走到沙发边坐下,小芳说:方伯伯又回到以前的样子了!啊不,比原来还帅呢!妈你说是不是啊?小芳妈说:我见到老方,他就是在床上躺着的,后来也是个需要拐杖的,现在看他站起来,当然像是换了个人了!小芳嘻皮笑脸说:这么说妈妈有感觉啦!
三个人喝着茶,聊着天,其乐融融。忽然,小芳说:妈,方伯伯,有件事我想征求你们意见。小芳妈问:是不是你的婚姻大事呀?小芳说:是婚姻大事,但不是我的,是我妈的。小芳妈和老方都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讲?小芳说:妈,你为把我和弟弟抚养成人已经辛苦了大半辈子了,需要有个伴了,以前你总是怕有了继父,就会亏待我,现在有个人很合适你,待我也好,我很希望他能做我的继父。
话才罢,小芳妈和老方都愣了,沉寂了片刻,小芳妈回绝道:不,不,我不想节外生枝的,我这样很好,很好。老方也不安地说:小芳,你妈妈虽然到这里一年不到,时间算不得长,但一切都还算顺心。当然,她的事我也无权干涉,只是已经人到中年,择偶什么的尤其要当心,关键是要有幸福。小芳说:我替妈看好的那个人,有知识,有教养,人长得帅,性格又非常的好,只是早就失去老伴,现在子女都有了出息,可都不在一起,他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合得来的伴……说到这,老方已经有点急了,问:他人在哪里?小芳笑起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三、“地下”夫妻
小芳的话等于挑穿了一层窗糊纸,把个老方高兴得没处抓挠,他对小芳妈说:其实我心里早有这个想法了,只是自己能不能重新站起来还是个未知数,不敢冒冒失失连累人家,现在你看我恢复得好好的,我当然有资格去追求啦!可小芳妈却还是有点顾虑,对老方说:你也有子女,不知他们是否同意这事,还是先征求征求子女们的意见好。老方想想也对。
不久就是过年了,老方的儿女带着各自的配偶及孩子来看望父亲,见到了小芳妈。方雯对父亲说:爸你换保姆了啊?老方说:是啊,她与先前那小芳是同乡,与小芳一样能干善良,只是比小芳更成熟些。方雯、方伟都赞同道:成熟些更好。
饭桌上一家人乐融融的,小芳妈做的菜冷是冷,热是热,红是红,绿是绿,一道是一道,老方儿女都夸这个保姆好,老方听在耳里,敲鼓敲在心里,想脱口谈心里事,不知怎么话到嘴边竟开不出口,不由暗自叹息:自己好歹是六十多岁的人啦,脸皮竟还这么薄,真是封建啊!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爸老了,儿女不在家,直觉得冷清,爸想,如果有合适的人,爸跟他做个伴……谁知话没说完,方伟以为爸是想儿女,故意拿这话来暗示他们,于是说:爸你一个人确实也孤独,还是跟我一块过吧,反正你是个退休的人了,到哪里都很自由,我那里房子又大,不存在问题,社区活动比这儿还好呢!老方听了,头摇得像拨郎鼓:我这儿住惯了,住惯了。方雯就说:我们离爸远了,对爸的照顾确实少了许多,爸你只管雇着阿姨,有什么困难呀,我和哥哥来承担。听儿女们这么说,老方便再没勇气往下说了。
春节很快过去,儿女们都走了,他们留下的态度让老方很是失望,但失望不等于就没有欲望了,老方的心里就像藏着一潭春水,无风也涟漪层层。这天小芳妈刚刚洗罢衣服从阳台回房间,老方就把她叫住了,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老方说:这些天我想过不止几百遍了,我们干脆偷偷结婚算了,有法律保护了,我们心理上也踏实。小芳妈迟疑了下说:我愿意和你作伴,但既然你的儿女都没同意,我们偷偷办了,到时候影响你跟儿女的关系。老方叹了一口气:我好象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想想吧,我们都已有点年纪了,还有多少好日子呀,“新闻发布会”对我们来说又有多大意义呀!
小芳妈被老方说得心动,便真的听从了老方,与老方去民政部门偷偷领了张结婚证回来。
老方和小芳妈的结合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只有小芳知道,三口子在家里喝了顿酒,小芳给老方敬酒时,脆生生就喊了声爸,把个老方高兴得合不拢嘴,对小芳妈说:我们真是要好好感谢我们的女儿啊,没有她这个红娘,哪来你我的姻缘呀!
幸福的日子分外的快,老方夫妇在外以雇佣关系招人羡慕,在内把这夫妻做得水乳交融,什么“地下”不“地下”,也没什么大的关系嘛!
这边乐淘淘的,老方儿女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新年里父亲饭桌上说的话儿女们还是惦着的,这不,正夜深人静呢,一个电话将老方夫妇惊醒过来,是方伟,方伟说,他出差路过V城,接着明天凌晨的班机,有几个小时耽留,正好回家看看父亲,出租车马上到了。
于是老俩口手忙脚乱整理现场,你想啊,既然都已经做夫妻了,当然是一头眠了,可他们没想到方伟会半夜“袭击”的,小芳妈连忙去衣橱里取出自己那床被褥,铺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又将老方床边的衣物重新整理一遍,刚刚喘过一口气来,大门已经被敲响了。
方伟进屋后,看见父亲和小芳妈两个脸色都是红彤彤的,很是有些惊奇,问:爸你没什么事吧?老方意识到什么,掩饰道:听说你来,爸高兴,阿姨也高兴呢,不过这么紧张的时间以后不必特别再赶回家来,太辛苦了。方伟说:我一年也难得捞到这样顺趟的机会,能陪爸几小时也是几小时啊!老方嘴上说着孩子孝顺,心里却不是滋味,倒不是因为“棒打鸳鸯”,都上点年纪了,比不得年轻人缠绵得死去活来的,老方是觉得对不起小芳妈,是啊,都做了夫妻了,却偏偏搞个“地下”的,跟儿子说清楚吧,顾虑又上来了:既然正大光明拿结婚证,干嘛在儿女面前招呼都不打一个?这么一想,老方觉得自己简直有点弄巧成拙,心想只好再等待合适的机会说清楚了。
老方儿子旋风一样半夜旋进家,天不亮就又旋走了。老方在自己房间唤小芳妈,小芳妈却没有过来。老方不放心,来到小芳妈的卧室,却见小芳妈正在暗暗垂泪。老方心疼地自责:是我优柔寡断,委屈了你。小芳妈说:我们这样有点像做贼,真不是滋味!老方搂住小芳妈轻轻拍打着:现在看来,“新闻发布会”确实很重要啊!等今年过年儿女们回来,我这“新闻发布会”就开!
四、真相大白
新一年很快又到来了,不久就是阴历年了,老方老俩口这几天忙碌得很,一个是奔波于老年大学的各种活动,一个是大包小包地采办年货,因为这个年老方要向儿女们开“新闻发布会”,小芳妈更是事无巨细地周旋,她要让儿女们吃好,喝好,休息好,让儿女们感觉到母爱的温暖,让儿女们觉得,他们父亲的眼光没错,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要让儿女们放心,他们父亲的伴侣是可靠的。
可事与愿反,老方没等跟儿女们开“新闻发布会”便撒手人寰。
老方开始得的似乎是感冒,伤风感冒也不是什么大病,小芳妈伺候他吃了些药,可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往深里发展,高烧一直不退,就住进了医院。住院后医生也是当感冒医治的,可老方的病况依然没得到有效控制,一个星期后,老方就神志昏糊了,到这时,医院才请了上海的专家来会诊,会诊结论是感冒病毒转移大脑,连忙对症治疗,可已经无回天之力了。
老方的儿女从外地赶回,见到的是一个沉睡着的父亲,又抢救了二十来天,终究无效,老方去世了。
老方的离去犹如晴天霹雳,给方家带来了巨大的悲痛,老方儿女都后悔说是对父亲的照顾实在太少了,以至延误了父亲的救治。
老方的儿女并不知道,此刻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还有另一对人,那就是小芳和小芳妈。小芳妈此刻撑起了整个丧事的安排,可又有谁知她内心的伤痛?因为她的身份没有公开,所以只能与别人一样带一个黑臂章。可是,忍受不了对老方的追思,她还是暗自用绒线做了两朵小白花,与小芳一人一朵戴在了内衣里。
遗体告别时,小芳忍不住悲痛连连呼喊了几声“爸爸”,被母亲强行拉开了,可拉开了小芳,她自己却悲情难遏,她想起了老方待她的种种好处,又想起了做这“地下”夫妻的种种心酸,百样的滋味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但千条万条,舍不得老方是第一条,她心里说着:老方,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头呢,你的“新闻发布会”还没开呢,你却说走就走了,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呀!想到此,小芳妈悲情难遏,一下哭倒在老方的遗体上。
小芳妈悲痛欲绝的状态,让老方的儿女们受到强烈感染,但她们并没有往深里想,只想着因为照顾父亲的日子长了,舍不得父亲,现在父亲去了,保姆自然也用不着,那么,他们也该答谢一下小芳妈的。
丧事结束后,方伟出面,给了小芳妈一笔钱,算是感谢这两年对父亲的照顾,小芳妈没有接受,只说:这辈子能碰上老方这样的东家,她也不冤枉了。
小芳妈走了,小芳去车站送她,小芳觉得就这样走了挺遗憾的。小芳妈说: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就让他们平静一点吧,因为老方一走,再提此事,对我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
可小芳妈和老方的夫妻关系很快就真相大白了,那天方雯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意外地发现了那张结婚证书,她捧着结婚证书看了好一会,才惊疑地叫起来:哥,你看这!
老方的儿女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上面贴着的两张照片也清清楚楚,照片一角还都压着钢印呢!
为了慎重起见,老方儿女特别到父亲原来的单位和派出所了解情况,得出的结论无疑一致:老方和小芳妈早结婚了!
五、人去楼不空
初春来到,乍暖还寒。小芳再一次回到安徽老家,动员母亲回V城。母亲说:老方人都已经走了,我还要赖在那里,这让人觉得动机不纯。小芳说:妈你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哥哥姐姐让你回去,也是想借此来弥补他们心灵的缺憾,没有别的想法。小房妈沉思了片刻,不禁又悲从中来,颤着声说:我如果回到那个家,堵物思人,桩桩件件都会让我想起老方来……小芳也难过道:妈的心情我知道,可妈并不是不睹物就不思人,这些天见把你思念得这个样子,还不如去爸那屋子痛哭两场……
小芳终于说服了母亲,将母亲接到了V城。火车刚停稳,就见老方的儿女齐刷刷站在站台上迎接着她们。小芳妈一跨下扶梯,方伟就来搀扶,愧疚万般地喊了声“妈”,说:这么大的事,父亲竟然一直瞒着我们,从来没跟我们商量过,也怪我们粗心,对父亲缺少关心……方雯说:仔细回想,爸是说过一次的,可我们都将它误解了,谁知道是真的。但爸也错了,他低估我们了,其实作为我们的父亲,为了他的幸福,我们一定会赞成他这么做的。方伟又说: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既然你是我们的妈,爸不在,妈就该继续支撑这个家,让我们儿女回到故乡,也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歇脚,我想这一定也是父亲的愿望。
小芳妈已经泪水纵横了,小芳替妈妈擦去眼泪,说:现在这方家得靠妈妈你来主持了,你如果软弱,我们儿女们就没有安全感了!一句话,说得大家笑起来。 |